昨天,又是左手大拇指在搖控器上無意義的抖動時,忽然轉到演了一半的《戀之風景》。因為男主角斯文有禮,女主角清秀可愛,所以即使兩個都是我用力搔了頭,想了半天也認不得的演員,卻還是索性停下來瞧瞧到底是在演什麼。

 大抵上,它是一個操著奇怪口音國語的女孩子曼,似乎是男朋友阿森死了,所以回到男生夢裡的故鄉青島,去尋找他畫裡的風景。而男主角阿烈似乎是曼到青島才 冒出來的人物。很高興在她回憶過往的時候,讓我看到了鄭伊健;而對於曼,只聽到戲裡的人叫她「那個香港小姐」。大概是要演香港人吧,雖然口音實在不像。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幕,阿烈來到曼上班的美容院示好,曼則為他修剪了略長的頭髮,完成後用小刷輕輕為他刷去沾在脖子上的髮屑。看是標準程序的制式行 為,但感受到的是若隱若現的情愫。出了美容院來到走廊,阿烈一眼望見走廊上的一顆燈泡閃個不停,便拿了張椅子,人站高了,腳踮起了,手伸長了,約莫原本是 為了回報。但當他將燈泡旋緊了,也將兩人的關係旋得更緊了,燈果然不閃了,兩人的感情不再閃躲不明,而是一個確定的光源。就在此時,阿烈低頭一看,卻看見 曼正蹲在椅子旁,動手為他整理剛才他匆匆脫下的鞋子。她動作優雅的將兩只鞋並好,轉了方向。此刻的曼,在我眼裡卻像極了日本人。

  年初的時候去了趟日本,去看看那個打小在《土曜劇場》裡看到的國家。雖然在行程上,都是去些熱門景點,但吃的東西,卻都是參考所謂的“老東京”們的推薦。 老人們的推薦總是充滿了回憶的,而我則努力在這些頗有年代的老餐廳裡試圖尋找到傳統的日本精神。果然也不失望的,遇到好幾家能讓我欣賞到“從腳開始”的招 待藝術。從拉開拉門進入店裡開始,接待人員弓著腰邊說著歡迎光臨,邊引導著你脫鞋。踏上了發亮的木地板,雖然馬上有另一位帶位人員的招呼,但還是忍不住回 頭看著門口的接待員細心的對待你的鞋,他將它們輕輕並好,提起放進鞋櫃,掛上木牌子。進入二樓褟褟米舖成的餐室,矮桌,坐墊。招待人員跪著拉開紙門,跪著 點餐送菜,跪著輕笑寒暄,低低的來,低低的走。看著他們謙卑的熟練,像是一種儀式一般迷人,我總是望著出神…

  在感覺裡,台灣人對於腳並不如日本人那麼親密,台灣人的生活大多和地板是有點距離的,老是遠遠的看著自己的腳,甚至於從來不看,所以想必對於自己的腳很了 解的人,恐怕不多。腳對台灣人的意義,倒有點像是一種能讓自己移動的工具,工具好不好看、乾不乾淨、臭不臭,好像都不是挺重要的,堪用就行,連帶著對待包 裹腳的鞋子,也一樣粗糙。相對來說,日本人的生活通常不是盤腿就是跪坐,和地板的距離是近,和自己的腳也是近的,近了就熟悉,近了就親密,腳,是身體的一 部份。這樣的態度,延伸到對鞋襪的用心,他們可以同時用五雙襪子來裝飾一雙腳,也可以用五種乳液來保養鞋,爬著仔細用布擦地板,抬著細心用遠紅外線襪來滋 潤腳。

  鏡頭從阿烈的第一人稱高高的向下往去,才看見曼抬起頭清澈的大眼,這正是中國人的視線,高高的,由上俯瞰,我個人並不喜歡這樣的視角,太具侵略性了。我想 起小津安二郎。他的電影是日本人視線的代表,鏡頭是低角度的、平移的、沈靜的。這樣的視角,不單是日本人看了親切,我也看了舒服。《戀之風景》最終還是沒 看完整,嗯~~倒是趕在小津一百零一歲誕辰前,再嘗一次《秋刀魚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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