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ite - 生活在三間四方

劇場門口

　昨天已經看過了『翁‧三番叟』，今天還看嗎？看～當然看～！姑且不說今天和昨天的狂言劇目不同，今天是個什麼夢幻組合，怎麼能不再跑一趟世田谷碰碰運氣呢？由於今天的『翁‧三番叟』是晚上7:00才開始，所以決定先來一次歌舞伎昼の部的初體驗。早上11:00，我準時出現在歌舞伎座大門，而當我看完4齣戲，滿足的走出歌舞伎座時，已是下午4:00。上次來日本的時候，曾經在銀座住過一星期，一直很喜歡銀座散發出來的，獨有的貴族氣質，再回到這一區，會感到有點懷念的情緒在裡面。算準應該還有一點時間，便想在附近走走，所以先繞去就在附近新橋演舞場“勘查場地”（因為沒有演出，所以也不得其門而入，只能看看外面的樣子，培養一下下次來看戲的情緒…哈！），然後又到歌舞伎座對面一家傳統樂曲專門店混了一會兒，又在店員的指引之下到銀座另一家大型唱片行買到了広忠的CD，便往世田谷出發。

　由於前一天已經來過了，所以今天出了地鐵後便順利的直上3樓。到的時候，前面已有一個貴婦和一個很有氣質的婆婆排在前面。和她們打了招呼又小聊2句之後，她們便看起自己的書，而我，便開始拿起相機東拍拍西拍拍。

劇場門口，昨天工作人員忙和半天的紅色卡典西德，已經漂亮的舞動起來。做工很細呢！望向左邊的黑式尉面和指向右邊的鈴，看得出來是鈴の段的姿態。

從3樓望向一、二樓，這幾乎每天必跑的路徑。

一回頭，才發現後面不知何時已經一排人了。

這是世田谷世田谷主劇場一階的客席圖，淺黃色是原本的座位和舞台配置，但若要換成能舞台的話（像狂言劇場或是今天的場合），舞合則變成藍色的部分，由於舞台加長延伸到觀眾席，所以A～E排（藍色線以前的位子）在這個時候就會撤掉，F排就變成第一排了。而舞台邊加位子的部份，以這次的情況來說，是只有在兩旁各加4個位子，而以狂言劇場的情況來說，是沿著橋掛加了更多排呢！

6:00，当日券準時開賣，當輪到我時，工作人員告訴我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今天的座位多了舞台邊的位子！她指了指這兩邊各多出的4位子，告訴我可以選擇這裡，只不過因為舞台太高了，所以視覺會有死角。哇哈！昨天還沒有這些座位的出現呢！其實我當下並沒有選擇這個位子，因為我可以想見它的確是有死角的，但當我付了錢買了 I 排邊邊的板凳席之後，回頭一想：「死角！死角是因為離舞台太近了所以才會有死角呀！」我知道我若是沒有坐成這個位子我一定會後悔，因為幾乎沒有劇場會賣這種奇怪的，幾乎和舞台零距離的位子，無論是看什麼樣的表演，這都是難得的經驗呀！更何況，這已經是我熟悉不過的劇目，該是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仔細的來看這齣劇的時候了。急忙再回頭想換票，「要舞台的左邊還是右邊的位子呢？」劃票的小姐客氣的問我，我毫不猶豫的往左一指。當然是下手方啊！今天的狂言是靭猿耶！看過的人應該都知道我的意圖是什吧？嘿嘿嘿…。決定了位子之後，還退了2000円給我呢！（它雖然是S席，但因為有死角的原故，所以只賣8000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再完美不過的結果。

　當我走進劇場，緩緩的走到我的位子旁時，我深吸了一口氣。這位子離舞台之近，使我覺得自己已經快暈厥過去了。看著腳邊，我就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邊緣，一腳踏在屬於舞台境的黑地板，而另一腳則踏在屬於觀眾境的木地板。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彷彿我能夠不只是一個觀眾，而能沾上一點舞台工作人員的參與感。

世田谷的能舞台上所特有，兩個胖胖注連繩，離我如此近。斎，更近。 為了紀念和斎的最近距離（約1.5公尺）特地在演出前偷拍留念一下。

　擊打“火打ち石”的聲音再度傳遍全場之時，我已經興奮得汗都冒出來了。首先看到的是…咦？梅若慎太朗怎麼長大了和以前差這麼多啊？後來才想想…不對啊～面箱是…高野和憲？！哈！只是換了個角度看，竟然不認得啊～～太誇張了！（這個角度的他，帥度加200%…XD）跟著是直面的梅若六郎，銀白色的頭髮理了小平頭，而且…也清瘦了一點，連雙下巴都變小了呢！（大概不是因為髮型的關係吧…）加上皮膚的狀況也很好，所以看起來精神相當不錯！再之後才是梅若慎太朗。果真長大了，也變得不太一樣了（比小時候帥很多…）。較成熟的他，老實說，真‧的‧很‧帥，是那種如果我再年輕十幾歲，就會完全拜倒在他褲管下的那種帥…。接著，就是万作爸，進場後，就一直跪坐在我的面前。

　第一次看到直面演出的梅若大師。我可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這難得的畫面，少了能面，可以非常清晰的聽見他原本的真實音色──真‧的‧好‧好‧聽‧啊～！雖然他後來就戴了白式尉面，但欣賞他的舞更是人間一大享受，我原本就非常非常欣賞他的肢體和舞姿，近60歲的他，動作向來果決而不拖泥帶水，總是能把袖拋得很美，總是能優雅的轉身，總是能踏出震天的聲響，那種渾厚的，經由歲月的歷練而來的紮實的功夫底子，我感動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而慎太朗的表現，出乎我意料的精彩，我原本預期的，是一個無論如何還是不可避免的會帶有一點點青澀感的演出，真的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表現十分的成熟，動作和唱腔圓熟到一種令我“震驚”的程度。看來他真的有學習到梅若大師的“藝之精髓”啊！尤其是聲音，清新的唱出每個字，氣足而圓滑，也完全沒有走音的情況發生，梅若家又出了這麼一個有實力又有臉蛋的傢伙，大力推廣能劇果然後繼有人吶！

　接著是万作爸三番叟。「我終於如願看到万作爸版的三番叟了啊！」我的心裡興奮異常。老實說，万作爸的聲音特質，並不是非常適合三番叟的曲目，其實他的聲音雖然沒有很嘹亮，可是卻非常有磁性，是一種很有質感的聲音。靜聽他的聲音其實是很享受的，只是因為穿透力稍嫌不足，所以大部份的低吼或高聲嘶叫直接就被囃子方給吃掉了。很多時候在我的眼裡，看起來會很像他只有應拍把口張開而已。少了呼喊聲的三番叟樂曲，聽起來的那種無法填補的空虛感會變得很大。而在動作方面，万作爸版和斎版就有很大的不同，万作爸的動作比較撲實，而斎的動作則非常華麗。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万作爸只將那種意念的力量透過精準的動作傳達出來，而沒有像斎那像再去加上華麗的修飾，所以万作爸拖拍或腳沒有踏在準拍上的機會會少一點。跳完鈴の段的他，透過黑式尉面那分離的下顎，大口的喘著氣，那喘息聲急促得令人心疼。但就在他一轉身的瞬間，喘息聲簌的不見了──他竟只在短短幾次的大口喘息，就已把自己的呼吸調整好了？！不愧是已多次演出過釣狐等需要大量體力劇目的人物啊！這時，我心裡對万作爸肅然起敬了起來。

　今天的這種演員組合配上這樣的位子，對我來說刺激實在太大，一個小小的三間四方，就有梅若大師和万作爸2個重量級的大師、一個帥爆的慎太朗和一個可愛的和憲、還得分神看看囃子方的広忠和源次郎（幸好幸弘坐得遠，直接被小鼓方擋到），每個人在我眼裡都各自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我的眼睛有夠忙碌的在台上掃來掃去，只見色彩繽紛燦爛，星光點點，差點就迷失在裡面，口吐白沫。再加上可能是距離太近的關係，舞台上的所有重踏都可以直接而真切感受到，撼動的力量頓時加上百倍，更是把我的心震得暈頭轉向。而這次坐得離舞台這麼近，果然如願的以一種全新的角度注意到了平時無法看到的小東西：例如広忠從頭至尾極度銳利的眼神，打大鼓時竟然是用咬牙齒來定節拍；而身為小鼓頭取的源次郎，都是極度低沈的極小聲低吼來和另外兩位協鼓方連結拍子速度的默契，而他每次舉起鼓來要打之前，都會用口親親他的鼓（其實是呵氣啦…）以保持鼓面的濕度，這是我從昨天看夜櫻能到現在，甚至到後來幾天觀察他和其他小鼓方的重點。另外，則是看到這次擔任後見的石田叔，說實在他不是一個太稱職的後見…因為當三番叟要到後見座前將要原本的侍烏帽子換成三番叟的剣先烏帽子時，二位後見在幫助他換完之後，還要動手將三番叟廣大的袖子漂亮的披在背上。博治哥負責的左袖總是被整理得很漂亮，但石田叔負責的右袖卻從今天一直到明天都沒有很弄得整齊哩……這是無傷大雅的小吐糟啦…。不過他大概實在太閒，所以才有空偷瞄到我這邊來哩…哈！

　中場休息之後，期待的親子組合終於上場。我一直很想很想看到斎和裕基君的靭猿，因為一直覺得猿曳對子猿那樣的疼愛和不捨，只有親生父子能更深一層的詮釋。就和DVD裡一樣，裕基君的子猿果然好可愛好可愛，一舉一動都引來現場的一陣輕呼或是疼愛的笑聲。和DVD不一樣的是…子猿長高了…大概快不能演了，不然以後劇目得改成『靭猩猩』了…。果然如我所願的，斎就那樣好好的跪坐在我的面前，充滿突起血管的手，拿著竹條打著拍子；長長的眼睫毛不時偷偷的瞄一下在舞台前方滾來滾去的裕基君。印象最深刻的，是後來當猿曳要為子猿換上紅色彩衣的時候，裕基君小聲的不知道在跟斎說了一句什麼撒了小驕，結果被斎小聲的罵「閉嘴！」。依照我的猜想，在傳統的舞台中，觀眾和演者都有相當的距離，所以可能之前裕基君和爸爸也曾小小聲的在舞台上溝通，是沒有問題的。但今天有和舞台幾乎零距離的觀眾存在，所以裕基君的悄悄話才會被斎強烈的制止吧？斎為裕基君戴上彩帽之後，捧著兒子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為他調整他的猿面，而裕基君也直盯著他一直依賴著的爸爸，他們就這樣對看了好久好久。這樣像是電影般的美麗畫面，竟就在我眼前發生！那一刻，我被他們父子之間那種通過重重演出而累積出來的，比起一般父子更多了一點什麼的深厚情感，深深感動。。。只不過…過沒多久，裕基君又忘記剛才被罵過，又開始在斎耳邊碎碎唸了……哈！真是可愛的一對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