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ite - 生活在三間四方

　「前前-後‧划划划…」

　高分貝的口令迴響在空氣裡，緊握著舞伴的手心早已是分不清的濕滑，但連續幾小時快速移動的酸麻雙腿，卻還是愉悅的帶著屁股盡情搖擺。記得是在大三那年，我們籌劃了一部大型的音樂歌舞劇，說的是一對對陰錯陽差的愛情故事，跳的是一首首綿密交錯的國際標準舞。每天下課後吃完晚飯，就是得手執起舞伴的手，腳滑出韻律步伐的時候。就這樣揮汗練了好幾個月的舞，為的，就是要表現出劇中的男男女女，在面對愛情時心機算盡的你來我往。一開始，我把事情想簡單了，以為要完成這項任務，對已有一點舞蹈基礎的我來說，並不是怎麼個難事。沒想到不久之後，發現自己常會為了老是記不太住的舞步弄得神經緊繃、或是和舞伴默契不足而東跘西倒、也對老師的嚴厲愈來愈失去耐心。接下來的漫長的學習，是用肌力與意志力的堅持，取代剛接觸時的新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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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握的大手換成了小手，地點從台北換到了紐約，時間也飛逝來到2005年。一群童嗓整齊的扯著「T！A！N-G-O！」的口令，底下的小腳們卻慌亂的竄來竄去。老師說：「要抬頭挺胸！」可是上身老是忍不住跟著下身胡亂擺晃；老師說：「要深情的看著舞伴的眼睛！」可是看了舞伴的眼睛會臉紅，不看又會被對方捏痛了手。就在這一堆亂七八糟、扭扭捏捏的心情之下，一首接著一首的舞步就這樣慢慢的踏出了自信的模樣。

　2001年9月11日，紐約市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這樣的創傷不止大人遲遲無法平復，就連小孩子們，心中血乾後的疤痕依舊存在。紐約市政府為了安撫孩子們的情緒，於是開始推動了「Ballroom Dance Program」。2004年時，還只有紐約市中兩所小學的五年級生參與。而今天，不止在Manhattan，還包括Brooklyn、Bronx、Queens等區，60多所學校的6000多名學生，都參與了這個為期10週的訓練計畫，為的，就是共同的冠軍夢。電影刻意挑選了其中三所各自擁有不同地域特質的學校（PS115-Washington Heights, Uptown Manhattan、PS112-Bensonhurst, Brooklyn、PS150-Tribeca, Downtown Manhattan），做一個完整的，從學習到比賽的全紀錄。這恐怕是我看過最令我熱血沸騰的電影！全片看得我心花怒放，就只差一點點把持不好，我就會跳起來隨著音樂與他們一同搖擺。不過片中最令我動容的除了他們的熱力狂舞之外，主要是他們從學習國標的過程當中，對人格、對異性、甚至對不同的文化，都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和成長：在學習舞步前要先學會優雅挺拔的站姿、合宜精神的服裝、燦爛的笑容、深情的雙眼；要跳出真正舞蹈的味道前，必須先知道這種舞的起源及文化；下了課別忘了和麻吉們邊玩邊討論對異性的好奇和真正想法，跳舞時才能無畏的隨著舞伴的手轉動自己；伊斯蘭教的教誨明訂不能跳舞，那放放音樂也行；誰說在家裡嚷著西班牙語的男孩，不能擁有一個黃皮膚的長髮女孩當舞伴？

　比賽結果揭曉，有的學校為了無法進入準決賽而老師學生哭成一團，還有孩子天真的和評審抱怨；當然也有的學校去年和冠軍失之交臂，今年終於拿到了大家做夢都會笑的總冠軍獎盃。但是無論比賽的結果如何，這些孩子們在漫長的學習過程中享受到了狂舞的樂趣、揮汗的過癮，而這樣的過程所得到的熱情和自信，使得他們離毒品和黑幫愈來愈遠。學習結束，每個人都成為真正的Ladies 與 Gentlemen。

　而我呢？在大三公演前夕，演員們已有絕佳的默契、濃密的感情，音樂一響，便能狂舞至熱汗噴灑也停不下腳，那樣的深情對望是真的，那樣的爽朗笑容也是由心而出的。謝幕時，觀眾是不是報以如雷的掌聲已不復記憶，卻只記得聽到自己的心跳，混雜著起伏的喘氣，在舞台上和我的舞伴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