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ite - 生活在三間四方

　其實對於自己要連看4場三響會的這種奢侈的行徑，我是真的蠻心虛的……（尤其是荷包更虛…），一直到走進南座之前，我都還在猶豫是不是該厚著臉皮跟一直以來非常照顧我的三響會Ｃさん取消2場。不過，就在我踏進三響會在南座架構起的神秘領域之後，情況就莫名其妙的完全逆轉。在首日的昼の部結束之後，我只得黏在座位上，雙手緊抓椅子的手把，靜靜的企圖想平復我已經激動得無法自己的心情；而夜の部結束之後，我開始覺得等待第2天的演出是那麼那麼漫長的迫不及待；當第二日的昼の部結束之後，我完全處於重度上癮的暈眩狀態；而當最後一場的夜の部結束之後，我尖叫歡呼，身心暢快精神滿足的離開。似乎是第一次，我覺得票錢灑得宇宙無敵物超所值！

　三響會一直以來的傳統都是在東京演出，而在京都南座舉行，今年是第二次，去年的同一個時間（五月27、28日），是三響會第一次跑到關西舉行，由於去年演出之後大獲好評，所以在去年演出後當下就決定了今年同一時間的演出行程。不過，一樣是三響會，有一點肯定是在東京演出時看不到的景象：台下成群亮晃晃的芸妓！當我一進場，看到的竟然是上手方的桟敷席坐滿一排芸妓的壯觀景象，不只桟敷席，其他的1等席也都有不少芸妓或舞妓成群而來，或陪客人，或與置屋的女将及姐姐妹妹同行，在舞台上沒有演出的時候，南座的裡裡外外儼然成為一個巨型的料亭一類的存在，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除了芸妓圈的相關人等以外，就我的觀察，有更多是在學習日本傳統音樂（例如三味線、大小鼓等…）的老師們和學生們，裡面說不定就有田中佐太郎（三兄弟的媽媽）門下的學生，所以整個南座的觀眾席一付同樂會樣，到處是穿著和服盛裝打扮的人們彼此挨拶過來，彎腰回禮過去，而踱步到外面的休息區時，則除了優雅啜著飲料的人以外，更可以看到芸妓背著人們忙著補妝的身影。此時台上的演出者都在幕後為最後準備工作忙碌著，但我看台下觀眾們的忙碌的程度也不遑多讓呢！這就是三響會在京都演出時的最大特色─ ─ 台上精彩，台下更精彩！不過這麼誇張的盛況似乎只有發生在第1日的昼の部，接下來的幾場，雖然也都有芸妓或舞妓的出沒，但是就零星許多了。唯一不變的是在三響會的受付桌旁，佐太郎媽、傳次郎的妻子和小小孩3人的身影倒是每天每場都有出現，熱絡的和前來打招呼的觀眾們交際，忙得很呢！這次我就沒有上前去打招呼了，雖然佐太郎媽好幾次往我這邊瞧，可是……我還真就沒看過她的演出，完全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好哩…那忠雄爸呢？Ｃさん說他留在東京沒有跟來…呃…那就…（默默往後退…）

　這『竹生島』說起來就有點辛酸了，因為第1天在看演出前出了點小小意外。由於這次的行程是奇怪的「京都→大阪→東京→京都」動線，所以事前帶去要給喜正和広忠的東西就先寄放在第1天（22日）住宿的旅館中，直到27日當天早上坐新幹線再度來到京都之後，才在出發要去南座的路上，先坐地鐵繞去原來的旅館拿東西，再到南座。不過就是這一繞，把我繞成白目，我在坐地鐵時不知道在想啥，竟然下錯要轉車的站，結果繞了一圈又多轉了好幾次車來才到南座門口時，已然遲到5分鐘了。這時更囧的事發生了……三響會的受付設在裡面的觀眾休息室（還不是大廳喔…因為南座蠻小的，其實沒什麼大廳可言…），沒票的我在門口就被攔了。跟門口收票的人說我必須找三響會的Ｃさん拿票，他們竟然開始飛天遁地的打電話，就是找不到人？！甚至最後都把我帶到楽屋進門處了，換另一個管楽屋的人往楽屋裡猛打電話（我其實真的也不介意逛逛楽屋，跟每個役者打聲招呼，然後從陰囃子那邊看演出啦…XDDD）。最後…幫忙打電話的南座工作人員才問了關鍵一句：「當初妳跟他約在哪裡啊？」

　我還真的沒想到他們把受付的桌子當作是最後才會考慮到的地方，不然我會先提醒他們，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啦！聽他們打電話的情形，不只楽屋，連3階觀眾席都派人去翻了耶～～。Ｃさん終於快速的奔跑到楽屋找我、道歉、拿票、付錢、交禮物……等到我終於得以走進劇場裡的時候，我看到跪坐的広忠的臉和站著的亀治郎的腳，在幕快速的拉下時漸漸消失在我的眼前……真的有囧到……。

第1天（紅色字）就只有我一人在high，到第2天（紫色字）就有gocooper加入尖叫行列！

　幸好，我還有第2天的演出可以看。令我意外的，舞踊的3人竟是素顔加上紋付袴？！不過也正因如此，觀眾能在清爽的視覺當中，單純的去欣賞他們精湛的舞踊。三月時在阿吽堂中還略顯青澀的梅枝，今天詮釋的都人感覺很不錯。而當亀治郎出現時，我對他那臉上厚得不能再厚的粉底所展現出來的“素顔”，覺得…蠻難入戲的耶～～哈哈…亀治郎你愛漂亮愛過頭了吧…XD 不過再怎麼難入戲，3人裡面我還是最喜歡他那能柔能剛的肢體啦～～

　雖然站在台上舞踊的三人都是歌舞伎方的，但音樂卻有我熟悉的能楽地謡段落，也有我不熟悉的歌舞伎長唄三味線。這次的竹生島雖然是有將全劇內容從頭到尾走完，但卻是重點式的將關鍵場面截取出來，而省略了一些對劇情推動幫助不大的冗長詞章。原則是用能的部份來切割大段落，宣告接下來這一段的劇情是走到什麼地方，宣告完了之後，再用歌舞伎的音樂去填補當中的舞踊內容，所以可說這齣的編曲是以能為骨，歌舞伎為肉的方式來進行。當然，以他們的個性怎麼可能讓編曲的形式一直那麼死板？在最經典的場面時，他們還是會依照兩方的音樂特性配合舞踊內容來調整，例如後ツレ弁財天（＝孝太郎）上場之後的天女之舞是用優美的歌舞伎形式為主，能的四拍子為輔；但後シテ竜神（＝亀治郎）的精彩舞働就是以強而有力的能的音樂為主，歌舞伎音樂為輔了。另外不得不提一下的是，一開始都人（＝梅枝）要到竹生島的一路大部份是能的編曲，我還覺得蠻正常，但到後來，漸漸進入歌舞伎的音樂世界之後，我就開始覺得有趣了─ ─ 我似乎是第一次現場看広忠打出歌舞伎的鼓，那無論是節奏、打法、掛け声的喊法通通都不太一樣的輕盈打法，由他演奏出來，彷彿看到另一面的他一樣，我覺得十分好玩。

　除了亀治郎以外，另一個我一定不會不注意的，就是擔任地謡的喜正了。雖然地謠們坐在離我較遠的上手方，可是因為他們是排成斜45度角的一直線，所以嚴格來說他的聲音可以直接毫無阻礙的傳到我耳裡（啊～好醉…）。不過…這次在他身邊另外還有一位叫味方團的傢伙一直一直盯著我看（好啦…我承認我只是個“點”的存在啦…XD），讓我也不得不注意到他。一直以來我比較熟悉他哥哥味方玄（比較出名咩？又有出書），不過因為味方兄弟倆是京都的能楽師，所以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對兄弟在舞台上的演出，而且表現不俗，感覺蠻高興的。

　3排層次的竹林配合上6支蠟燭，舞台馬上建構出三響會特有的幽靜深遠。這次三響會的風格原則上是繼承去年十周年紀念的整體視覺意象：竹林。（該說你有夠混？還是你要拗說這次是去年十周年延續下來的演出？XDDD）四拍子同樣坐在舞台正後方，上手方是兩排8人的長唄三味線，而我覺得有趣的則是下手方的4位地謡們…第一次看到舞台上的地謡，面前都放了見台（放謡本的小桌）耶～因為這次要配合歌舞伎特別改編的詞章，所以大家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小抄啦！哈！

　由於這次的『船弁慶』，真正上場的人物只有シテ的角色，也就是前シテ的静御前和後シテ的平知盛，省略掉弁慶、義経、船頭等人的對話段落，內容理所當然的只截取兩段最最精彩的段落：静美麗的舞事和知盛威猛的働事兩大部份。静的部份是由能楽方的片山清司和観世喜正分別擔任昼夜兩部的シテ，而不當シテ的那一位就擔任地頭。這樣的玩法在前年的三響會「伝説と伝承」裡已經玩過，當時兩位分工的曲目是『安達原』。而知盛的部份則都是由歌舞伎方的市川染五郎擔任（辛苦你了………我完全可以了解你的辛苦，因為我和gocooper兩人可是跟著你從東京的五月大歌舞伎26日的千穐楽一直追到27、28日的京都三響會來咧～～XDDD）。至於為什麼相隔兩年之後又會找清司，猜想這也是三響會的特色，在京都演出，就會找一些在地的能楽師合作，例如京都是片山家的地盤，所以會有清司的加入，又例如接下來的『安達原』，其中的福王和幸、吉阪一郎和前川光範，橋本忠樹、味方團味方玄兄弟、浦田保親、田茂井廣道…等，活動範圍也都是関西，讓三響會不再只是能和歌舞伎的結合，更提供一個很好的東西交流的機會。

　襯著「物着」段（後見幫静戴上烏帽子的段落）的囃子聲，已經戴上金色静烏帽子的静御前由舞台正後方的暗處現身，穿過囃子方到舞台正中央，幽幽唱出
静：「立ち舞うべくもあらぬ身の」
地：「袖うち振るも。恥ずかしや」
之後，就緊接静精彩的「中之舞」段。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的服裝，之前能的『船弁慶』我只看過宝生流的版本，服裝的主視覺就只有唐織，但今天是観世流的版本，外面就多罩了美麗的薄紗長絹。4場裡面，清司都是穿白色長絹，讓人可以一眼就能看到静的純潔與執著，而喜正的話，第1天晚上是紫色長絹，上面繡了豐富多彩的花草，表現出來的静就不太一樣了，會有一種活潑的感覺，給人一種新鮮感。不過可能第1天實驗的結果還是覺得白色的效果較好？所以到了第2天晚上，喜正還是穿回白色的長絹（好美啊～♥）。

　三響會的場子一向都不會在廣大的舞台上再劃分一個能舞台的區域出來（無論是現代劇場或歌舞伎劇場），都是直接很大器的全部使用，這對一個習慣在受限空間演出的能役者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因為他們所學的舞蹈走位和表演方式，大部份是針對能楽堂的觀眾所做，所以在較大的劇場，無論是服裝、佈景、動作和走位，再再都需要重新思考和編排。三響會一向在這方面都做得還不錯，而這次更是可以在處處感覺到他們的用心。這次的シテ方都是観世流的，拜観世流的華麗風格所賜，舞台效果還真的很好，例如加上了飄逸的長絹之後的静，服裝風格增加了她的神聖感，服裝特色也把她的視覺肢體拉長，再加上動作大膽，走位範圍加大，所以這兩天的静，舞動起來格外動人。

静：「ただ頼め。標茅が原のさしも草」
地：「われ世の中に。あらん限りは」
静：「かく尊詠の。偽りなくは」
地：「かく尊詠の。偽りなくは。やがて御代に出で船の。舟子ども。はや艫綱をとくとくと。はや艫綱をとくとくと。勧め申せば判官も。旅の宿りを出で給えば」
舞了一陣的静，邊舞邊唱出她心中極度的悲傷，我呢，是已經完全醉倒在喜正用乾淨的肢體和磁性的聲音架構起來的美麗又哀痛的世界當中。清司的聲音雖然也很不錯，不過…只要喜正的聲音一冒出來，在我的心目中，喜正就有絕對壓倒性的勝利啦！所以當静最後唱出
静：「静は泣く泣く」
地：「烏帽子直垂脱ぎ捨てて。涙に咽ぶ御別れ。見る目も哀れなりけり見る目も哀れなりけり」
並用手遮臉，做出與義経袂別的哭泣場面時，我的情緒完全被静（喜正）牽著走，鼻子一陣酸楚吶～～

　摘下烏帽子的静由花道緩緩退場後，此時地謡非常有力的唱出弁慶的台詞：「あら不思議や海上を見れば。西国にて滅びし平家の一門。各々浮かみ出でたるぞや。かかる時節を窺いて。怨みをなすも理なり」之後，就開始了長唄三味線的加入，歌舞伎的氛圍逐漸瀰漫開來─ ─ 知盛同樣由舞台正後方上場。就從此刻開始，我的腎上腺素上升、血液沸騰、就連嘴巴也一張開了就從此沒閤過……………即使之前已在DVD看過染五郎的知盛有多麼爆帥，可是當他一現身在舞台中央時，藍白相間的隈取是那麼的鮮明躍動，揮舞的長刀是那麼的英姿颯颯，我這才發覺生舞台上的染五郎所打擊在我身上的震撼力，是遠遠超過DVD所能給的百萬倍啊啊啊！！！

知：「そもそもこれは。桓武天皇九代の後胤。平の知盛。幽霊なり。あら珍しやいかに義経。思いも寄らぬ浦波の」
當擔任地頭的喜正化身為知盛，堂堂的報出身份後，広忠忽然嘶聲大喊，領頭帶起四拍子一陣狂野的演奏。
地：「声をしるべに出で船の。声をしるべに出で船の」
知：「知盛が沈みしその有様に」
地：「また義経をも海に沈めんと。夕波に浮かめる長刀取り直し。巴波の紋辺りを払い。潮を蹴立て悪風を吹きかけ。眼も眩み。心も乱れて。前後を忘ずるばかりなり」
接著是四拍子加上三味線的兩方融合的「舞働」段。其實激動的不只是我，當染五郎第一次走位到花道上，停在我們身邊揮舞長刀時，gocooper猛然抓住我的手臂，激動不已，我則早已high到快腦充血啦！這時的我，對於自己此生何其有幸能坐在花道邊，心中是充滿了對上帝無比的感激啊！！！染五郎這次來來回回有非常多的機會在花道上舞動、見得、揮刀，幾近90度垂直的零距離，我直接感受到他的刀風劃破我頭頂上的層層空氣，他來自丹田的低吼漫延至我的耳朵裡，他強大的POWER像猛烈的海浪般一陣陣的把我擊打得快招架不住。我直接從染五郎的身上，深刻感受到知盛極度不甘的憤怒與悲哀，那個力量之強大，我還真有些承受不了啊～～～～

　事實上，能讓知盛帥成這樣，也不全然是染五郎的功勞，這次的編曲是真的非常精彩，在長唄三味線的編曲架構下，中間竟能穿插著能楽囃子和雄壯的地謡，打下了厚實的底基，這大大的加重了歌舞伎音樂的厚重感，使得音樂結構和整體氣氛更加的完整。但這還不夠，最最高潮的，是緊接而來的「祈リ」段，開始了兩方像是競賽般的輪唱。之前在『道成寺』的文章我曾經提過，能樂裡的「祈リ」段其實是最能將地謡的特色發揮到極致的部份，所以若是只有長唄三味線的話，力量相對來說是輕了些，但結合了地謡之後，尤其是召喚各方神明的那段是由能楽地謡主唱的話，整體的氣勢就增加了許多，看下來的過癮度更有加乘的效果。尤其，這次地謠中領唱的地頭，都是屬於美聲級的人物，只不過我的目光和耳朵，都只沈浸在喜正的口中。我承認，清司的聲音也蠻好聽，可是若是跟喜正比起來的話，他的聲音比較沒有厚度，有種扁平感，甚至連他的舞動都是種不安定的浮躁感覺。但喜正不一樣，他天生有種吸引人的魅力，他擔任シテ的時候那乾淨嘹亮的聲音和俐落大方的舞姿，使我完全能沈浸在静那種極度哀傷的氛圍當中，而他若擔任地謡的時候我就老是忍不住一直往他那邊瞧，他那充滿戲劇性感情的聲音，配上染五郎的舞姿，簡直就是視覺和聽覺得雙重衝擊和極大的滿足！這，就是三響會！也正是只有在三響會的場子，才能看到這麼精彩的結合！其實這樣的交流演出，不只是觀眾收獲很大，對能楽和歌舞伎雙方的役者來說，都是嶄新而甜美的演出經驗，像是有能楽師正在台上陶醉於知盛威武的詞章時，被台下突如其來的「高麗屋！」嚇了一大跳！XDDD 不過後來他也真覺得這樣喊很帥…哈哈哈…。

　知盛在最後爆帥的退場，就是將長刀架在肩上，整個沿著花道邊旋轉邊退場。這是一個難度極高的表演，他每次旋轉，我就為他擔心一次。一般來說，演出時他會視當天的狀況來調整，有時會用定點旋轉小幅移動來降低失足的風險，不過這兩天的他大概心情也high過頭了，所以幾乎都是瘋狂旋轉加上快速走位！雖然我知道他經驗豐富，但還是很害怕他會踩空受傷（要摔也請倒向我這邊…謝謝…♥）。不過一直平安轉完3場之後，果然就在最後一場，他都已經一路無事的轉到花道盡頭時，才在揚げ幕前拐了一下，把1階的觀眾嚇出一身冷汗，不過嚇完之後，大家反而更high了！（這是什麼心態啊？XD）

　第2日的昼の部時是坐在第3排的花道邊，而染五郎就剛好停在我身邊，所以當夜の部時要換坐到第1排時，心裡不免覺得第1排似乎是太前面了些，若染五郎走位到七三的時候，這樣就只能回頭看到染五郎的背影（嘿…有人坐第1排還嫌咧…）。不過後來當染五郎再度走位到花道時，卻發現他非常非常夠意思的，竟就停在第1排旁！！！害我們兩個女人鼻血再噴一次啊！哈哈哈哈！染五郎你夠意思啦！你對我們這麼好，以後會永遠支持你的啦！！

　（後話：回到台灣後，發現螢幕旁的染五郎桌曆六月份竟就那麼剛好是知盛造型！！讓我興奮的情緒得以延續啊啊～～真是太幸福啦！哇哈哈哈…）

　開演的警告音響起。這是夜の部的第一個演目，舞台上又是一陣黑漆漆。不過在隱約中，還是看得出在黑紗幕後靜待動作的重重人影。此時，千之丞さん和孝太郎忽然從花道的スッポン（花道七三處的小電梯…通常鬼才會從那邊進出說…XD）冒出來搞笑。「Ladies and gentlemen !」咦？！千之丞さん竟然劈頭第一句就落英文？「My name is............茂山千之丞でございます。」全場又是一陣笑翻。接下來就是比較官話的口上，他以算是関西地主的身份，歡迎三響會第2次來到南座公演…吧啦吧啦……非常好笑的是，他明明就是狂言方啊～～可是他說話說到段落的時候，台下竟然也有人「大蔵！」的喊屋號咧？！哈哈哈……這就實在有夠新鮮的。然後說著說著，千之丞さん還看看孝太郎：「喂～打聲招呼咩？」孝：「？！」然後就輪到孝太郎的口上，內容大致相同，覺得能參與三響會在京都的盛會覺得很高興，希望以後不止第2次，第3次4次，甚至還有百次…三響會都能來。接著，就在千之丞さん又落了一句：「It's show time !」之後，就開始一一介紹舞台上的演出者，先是孝太郎正經的介紹三兄弟，唸到名字的，頭頂的spot light就會照亮他，接著是千之丞さん介紹五位三番三：「首先是帶頭的茂山正邦」「“底抜け”的茂山宗彦（這是有看《ちりとてちん》才會知道的笑點…XD）」「從上面唸或從下面唸上來都可以的茂山茂」「不知怎麼的單身的茂山逸平」「年紀最小的茂山童司」千之丞さん充份的展現了專屬於関西人的幽默，不但把現場觀眾逗得哈哈大笑，愉快得不得了，同時也會在舞台上暗處發現囃子方有個黑影一直在抖動……哈哈哈！傳左衛門實在不是普通愛笑，動不動就被逗樂了，所以還蠻常看到他跪在舞台上用力忍笑，有夠可愛的啦！

　看到大家都笑得很開心，就讓我想起在來到這三響會的幾天前，我在大阪參加的一場源次郎主辦的能楽講座，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體會到大阪人的風趣。那天要解說的演目是『葵上』，這明明就是個悲劇，結果硬是被解說的人講成了一個爆笑劇，講到連在台上認真示範穿戲服的シテ和ワキ都嘩啦嘩啦笑成一團（這也很囧…XD），害得後來本番上演的時候，我的心情還一直很愉快而收不回來哩…。而今天又看到千之丞さん的幽默，覺得笑看人生百態的関西人，應該活得還蠻快樂的吧？

　真的很感謝我第1天夜の部的位子，是在第4排的正中間，讓我得以用一個絕佳的角度，看到當5位三番三齊頭共舞的時候，那種甩袖和踏地的豪華場面！尤其是正邦在「揉ノ段」時，大部份時間是停留在花道上與台上另外4位相互對稱呼應，坐在這樣的位子在視覺上剛好會有被袖海包圍的華麗感！而到「鈴ノ段」時，五人雖然有背對觀眾做出戴黑尉面的準備動作，但實際上他們還是維持直面，正邦和茂走到囃子後方，和給鈴的清司一同被升降舞台升到半空高，配合囃子前的另外3人，一同展開另一段的豪華視覺，坐在正中間的位子，剛好可以將舞台的呈現看得非常完整。幸好第1天每個人整體的表現都還不錯，所以他們想玩的一些層次的東西和一些企圖，我都可以清楚看見，覺得蠻開心的！至於第2天夜の部，花道邊的第1排，便剛好可以把前1天沒看清楚的細節部份補齊，這，算是理想的座位安排方式吧？

　広忠兩天的狀況都真的很high，當我熟悉的鼓聲節奏響起的時候，聽到的竟然是広忠比平常還要高個好幾度的掛け声（好好聽啊～～♥）！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浮起來，頭皮也發麻了！他這一喊，馬上就把三番三的氣勢在短短的幾小節裡拉至最高點！這次三番三我的觀劇重點，除了広忠以外（噗…好像是廢話…我哪次的重點不是広忠啊…），就應該是逸平和宗彦了。逸平主要是因為三月時在阿吽堂看過他有些走樣的三番三之後，會有一種為他緊張，很希望他能進步的心情。結果，上進的逸平果然沒讓我失望，這次他的表現真的是太棒了！很有大將之風的成熟穩定到令我刮目相看的地步！只是一直站在舞台中央的他（感覺算是主跳吧？），會一直左左右右的眼睛飄來飄去，不時瞄一瞄大家位置有沒有對齊或動作是否一致，若忽略這點不看的話，這次他兩場的表現都非常出色呢！不過……弟弟是好了，結果這次問題最大的換成了哥哥？！宗彦在「揉ノ段」的時候亂放炮，「鈴ノ段」的時候不但扇子老跟他作對（話說…我好像也曾在世田谷看到某人，在某天的「鈴ノ段」也是跟扇子感情不好喔…XD），他的肢體在第1天甚至還出現默數拍子的情況（肢體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通常表示你對這個演出不熟悉…），到了第2天，直接就看到和逸平三月在世田谷跳三番三時一模一樣的，臉上寫著：「我一錯再錯…」的猙獰表情，他緊張到我覺得他可能在瀕臨昏倒的邊緣。第1天放的炮還蠻零星，到第2天簡直就快到深水炸彈等級的令人為他捏了好大一把汗吶！！不過或許是私心，宗彦這些個亂糟糟看在我眼裡，我只會覺得很心疼他呢！只是……事實上那天亂的也不只是宗彦，茂和童司兩人其實也好不到哪去。除了逸平以外，唯一平安的把舞完整跳完的，大概只有正邦吧？或許是年紀的關係，舞台經驗再怎麼說也比其他人豐富些還是有差呢。總的來說，大家的整體表現在初日都比較好，雖然有感覺到大家的緊張，但由於默契和拍點都有做到，而能感受到他們企圖想要表達的氣勢。但到第2天時，整體的氣感覺有點散掉了，接著是默契不足、拍點不對、動作沒到位、童司還轉錯邊，然後有些像是波浪舞一般的創意掛け声的方式，在第2天時這種層次也都沒做出來的不了了之。到最後我反而是有點心疼広忠……不曉得追求極緻完美的他，會不會覺得有點被砸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