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ite - 生活在三間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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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我獨自一人背著行囊在異國流浪。

　每星期一的下午，都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想給將上床睡覺的媽媽一個溫暖的夢。不過幾幾乎媽媽在每一次的通話裡，大概都有90%的時間是在叨叨談著她班上的學生：Vincent成績進步多了，寫字也漂亮多了；Angela今天又被人笑胖，在座位上哭得好傷心呀；Vivien今天又紅著臉送媽一支鉛筆，想表達對老師的喜歡……還記得當時的我，眼看著電話螢幕上錢的數字一直減少，心也就忍不住跟著揪在一起，因為我的時間被壓縮到只剩下10%，可以有機會說聲很想念她。有的時候，更會油然升起一點點小小的妒嫉，直覺得一個花了很多錢打國際電話回家的女兒，竟比不上一班只會惹麻煩的小毛頭？心頭冷不防被輕戳一下。不過，看了《ÊTTRE ET AVOIR》之後，我從Monsieur Lopez身上，看到老師用耐心包裹對學生的關愛，也看到老師在學生的圍繞下漸漸消失了自我。我看到媽媽的影子。

　媽媽在退休前是小學老師，退休後在家閒沒幾天，心裡還是很想念把學生攬在身邊的幸福，便在家附近的課輔班又當起了老師。課輔班大抵低中高年級都收，雖不至於都包在同一班，但也會遇到必須同時督促大孩子安撫小孩子的情況。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使我在看《ÊTRE ET AVOIR》時特別有親切感，因為，它好像就是在說媽媽的故事一般，深深的打動我的心。在我的印象裡，我的童年是在媽的鞭子下長大的。她是一個對教育很嚴謹，對小孩很嚴格的人，她因為重視禮節和紀律，所以對現代的家長過份的寵溺孩子常顯得不以為然。不過儘管她這樣的嚴格，她的學生卻也和我一樣那麼愛她，因為她總有辦法恩威並施的讓孩子們明白，老師是因為愛他，為他好才嚴格的。媽在我眼裡是個很神奇的人物，不管孩子們有多頑劣、功課多差、多沒規矩、個性多嬌，她都有辦法在很短的時間使他們成為一個守時認真，並且愛她的小孩。不過我知道這樣像是神蹟一樣的結果並不是偶然，而是因為她時時都把學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有的學生會說謊、有的會偷竊、有的有躁鬱症、更有的體弱多病，每個孩子的每個毛病每件事，她都像是他們的父母一樣的擔心，耐心的盤算著該如何幫助他們。就像Monsieur Lopez一樣，細心的觀察到學生隱而不宣的心思意念，願意用很長的時間耐心的調解Olivier和Julien的心結、願意用額外的時間來引導有溝通障礙的Nathalie、願意嘗試用許多不同的方式來教導JoJo、願意付出最大的愛來關懷父親生了病的Olivier。在各式學生們的各樣問題的重重包圍之下，老師的巨大身影漸漸不見，看見的，只剩下學生一天比一天走得好的成長。所以在電影裡，取鏡總是配合著學生視線的低角度，老師只剩下身體、手臂，甚至只剩下聲音。

　初夏來到，Monsieur Lopez一個個宣佈了每個畢業生的成績和評語。學生們在這幾年來的學習成果，有成績單上的數字可以表達，那老師的成績呢？離校前學生們和 Monsieur Lopez左臉右臉的親了又親，依依不捨到彷彿永遠可以這樣一直親下去；就好像我時常看到媽媽回家時手上拿著好幾張學生親手畫的卡片，或是和她分享學生自己捨不得吃的小糖果，媽暈紅的臉上堆滿了笑。我想，這些就是她多年教書的成績單吧！